刘墉阔别大马整整十年,我也期盼了十年。终於等到这特殊因缘,和他面对面访问。访问刘墉,像聆亲切的长者说故事,又像和熟悉的友人叙旧,更像上中国文学课,被一时兴起吟诗作对的讲师,出其不意给我『突击考,请接下一句』。
他亲切而不失威严,感性时很深情;理性时很『辣』,滔滔不绝得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说到激昂处神飞扬,让人也随之情绪起伏,心情时而兴奋高昂,时而紧张激动,然後归於平静。
花草感岁月无常
我想,刘墉天生就该当画家、作家。因为他具备了画家、作家该有的感情丰富、细心、敏锐。他心思细腻到什麽程度?在一草一虫中感岁月的无常,因此他视凡花野草为老师、朋友,因为觉得植物的生生死死给他许多感动,甚至比人的生死,更能够感动自己,这是由於他常可以看小花小草的一生,却得见到人的一生。
刘墉很怀旧,又特别重感情,十年前的一句话、一个人都会被他记在心,写进文章。他总是常年累月地搜集资料、观察入微,然後不断累积成生活的感悟、心得,将之化作文字,牵动着千人心。他认为,写作是一治疗,也正因为如此,使他总能够保持一颗好奇的心,用心地感受生活、感觉生命,成为多产的作家、画家。对他来说,绘画即是一禅修,『一朵牡丹花,你全神贯注一笔一画勾出片片花瓣,这时候你用了一半的脑,另一半脑是空白的,处於放状态.得到充分休息。』
说话率直、处事率性的他,坦言不是那种『知荣知辱牢缄口,谁是谁非暗点头』的人。他认为,该批评时就批评,隐忍屈就不是积极的态度。有些话说出来纠正社会,可以使大家受惠、社会进步,这是积极的态度。他记得有一次在曼谷,看到许多人在虔诚地朝拜四面佛,而寺院不远的人行道上,露出一根钢管却没人理会。他不禁暗忖:『难道朝拜的目的就只是要求自己成佛或不落入六道轮吗?No!如果不在当下救这个世界,那是不对的,甚至是自私的。』
这敢怒敢言的态度,难免会得罪许多人,而刘墉却说:『行得正,说得对,最重 要。不必多说,做就对了! (Just Do It)』 提醒大家自我反省, 自己有没有『Do lt』 (做)?还是仍停留在『虔诚朝拜』?他觉 得,说得多还不如付诸行动。
无悔抱恙四处义讲
因为哮喘可能随时发生(只是轻微或严重而已),来不及喷药,就随时『拜拜』,刘墉随时都备『离开』。有时到中国大陆去,临行前,纽约的朋友都紧紧握着他的手,好像他会『壮士一去不复返』。而他会随时和太太毕薇薇交代清楚,银行存了多少钱,什麽东西摆在什麽地方。最近也不断整理藏书,把用不着的书捐给图书馆。『现在不整理,这辈子就不可能整理,因为体力日渐衰退。』别人送的礼物,自己没用着的,也都转手送给有需要的人。至於自己收藏的一系列艺术品,刘墉都整地捐出去。
他刚到中国大陆作了一个半月的义讲,其中有两次就因为哮喘病发险些丧命。一次是夜醒来,不知自己哮喘病发,豁地起床,就晕厥过去。一次在上海,记者会临时换地点,场地空气不流通,加上地毯有尘埃,刘墉一闷就喘病发,紧急送院才有惊无险。
然而,他未因此从公益活动退下来,依然照样四处义讲,因为觉得,做有意义的事时离开世界是一件壮丽的事。我只想当个『不负我心,不负我生』的平凡人,任何一刻开世间,都能够不负我生。』
去年年初,刘墉和太太、女儿倚帆飞到北京和儿子刘轩会面,一家人前往同仁医院探望动白内障手术的贵州希望小学的孩子孙琴珍。一向不过中午不起床的刘墉,一大早就坐在候诊室陪着孙琴珍看诊。他字字句句,斩钉截铁曰:『今天,如果大人物请我吃饭,我不会去,但是这个孩子,我一定会去。』八月的马来西亚巡迥义讲後,一家人也会飞到贵州,到山区看那孩子,履行倚帆为孙琴珍演奏小提琴的承诺。
对助人,他自有一套看法:『我们说手背朝上是福,但为什麽要手心朝下,做出『施舍』的样子呢?』说罢,两掌相对:『为 什麽我们不这麽给?今天,董总谢谢我应邀 义讲,我为何要被谢呢?我给许多慈善团体办公益活动,其实,我该感谢他们给我机会,让我能够奉献自己的一分绵力。』
除了作家、画家,刘墉也是慈善家。只要出版新书,他都会把部分版税收入捐作慈善用途。刘墉认为,世间法总不断在变,只有不变的法在我们心中。我们心中只要认为那是善的,就应该尽管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