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难闻,更何况在北欧传统上受社会主义思潮管制的立陶宛(The Republic of Lithuania)。
一间小学的课堂上,老师利用世界地图显示各宗教的分布以及信徒人数。当时才10岁的罗列达(明海法师的俗家名)内心嘀咕:为什么最多人信仰的佛教,我对他却一无所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接佛教这个名词。
1991年,是立陶宛历史性的一年,这个饱受极权统治的小国,终於脱离苏联而独立。这一年,16岁的罗列达也悄悄步进生命的新一页,他竟然学习中国武术。
习武的体育馆是个综合活动场,某天上课时,隔壁正举行禅修,主持人是远从韩国来的崇山禅师。武术师傅邀请个别同学参加,但没有邀请罗列达,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想当天主教修女。
两年後,秀峰禅师到立陶宛弘法,朋友央罗列达陪同前往。18岁的罗列达对佛教没有兴趣,唯一吸引她的,是从未见过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人。讲座中,禅师讲了和尚背女过河的故事,罗列达深感当头棒喝:「我自己就是背负着许多烦恼、不懂得放下。禅师好像是冲着我而说这个故事。」
很自然的,她随後参加了秀峰禅师主持的三日禅。第一次看见佛像、第一次礼佛、第一次念经。过程中,她感觉很舒服平静,但当内心闪过上帝的念头,试图审察什么是上帝、什么是佛陀时,那份平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是想做修女的吗?我在这做什么?」内心激烈交战,三番四次想打退堂鼓,却又阴差阳错的留下来。最重要的是,他心底深处清楚知道这是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禅修完毕,他突然对禅师说:「我想出家。」其後,接受五戒。「我对佛教其实一无所知,但有某强烈直觉不断在推动。」
秀峰禅师为立陶宛禅中心开光以後,就飞返香港,禅中心没有常驻导师。五、六位学员很发心的继续修行,罗列达很精进,差不多每天都上禅中心。
过了一段时间,罗列达求法之心越趋强烈,她渴望得到导师的指引。国际观音禅院属下有逾百间分院,遍布全球。立陶宛邻国的波兰禅中心较有规模,亦有常驻导师,每年禅修不断,有两次勇猛精进禅修,冬安居90天、夏安居一个月。罗列达积极争取到波兰修行!
那年头,立陶宛刚独立,开始对外开放,百废待兴,老百姓生活困难。罗列达父亲营商,本来收入还可以,岂料两家银行破产,储蓄存款也化为乌有,家庭经济备受严重打击。
偏偏在这个非常时刻,帮助父亲工作的罗列达竟然要求到华沙修行三个月,还要向父亲讨旅费。家人都摸不着头脑。最令人担心的是,许多立陶宛女即趁着国家开放出国谋生,结果沦为妓女,难怪罗爸爸雷霆大发。
每晚,罗列达都苦苦哀求双亲,又哭又闹几个小时,大家都心力交瘁。「我家管教森严,晚上九点前不回家就会受到惩罚。所以如果爸色不允许我到波兰,把我关起来也毫不出奇。」
表面看来,这是不可能成真的梦,但奇迹竟然出现了。
有一次,父亲大惑不解的间女:「你为什么要修行?」
罗列达不假思索的回答:「因为我想成为佛陀。」
这个答案把形势扭转过来。
罗父不知道佛陀是谁,他只是对这个名称有好感,听来是了不起的成功人物。难得女儿有此大志,他终於答应放行,还为爱女付出旅费。
罗列达千辛万苦到达波兰,开心得难以形容,这次修行机会得来不易!
三天後,兴奋慢慢沉淀,他开始扪心自间,自己是否大自私了?不理会工作,不顾一切下陷於困局的双亲,坐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
强烈的罪恶感令他萌生退意。导师说,难得来到,不如逗留一个星期。他答应了,岂料过了这个星期之後,内心逐步平静下来,全心全意投入禅修的状态。
禅中心欢迎她留下来继续修行,但是他必须付生活费。为此,他当上清洁女工,收入刚足够应付基本生活开支。他住在禅中心,很早起来修行,然後赶往上班,下班後回来禅修,来回交通两个小时,但他不以为苦。
华沙修行的日子平静安乐,直到某一天,他无意中看到韩国华溪寺举行结夏安层的文宣,罗列达内心涌现渴望在传统的东方佛教寺院里接受正统的禅修指导的念头。
然而缘份就是如此不可思议,双亲竟然一口答应,只叮嘱她一切小心。
若干年後,母亲重提旧事,揭开当年放行的谜底:「我虽然不明白修行是什麽,但看见你满脸幸福,我相信修行对你有好处。」父母爱女之心,尽在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