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安法师到了晚年的长安时期,由于律典的接连译出,使他对于佛教戒律有了更为深入而全面的认识。
佛教三藏各有其功能,与三藏相对应的就是戒定慧三学,佛教典籍不出三藏,世尊立教也不出三学。三学是通往佛道的门户,涅槃的关隘。其中戒是断除三途恶道的利剑,禅定是杜绝分散心神的利器,智慧是根治百病的阿伽陀药。但是三学当中,戒学是基础,道安法师在《比丘大戒序》中说:
夫然用之有次,在家出家,莫不始戒以为基趾也。何者?戒虽检形,形乃百行舟舆也。须臾不矜不庄,则伤戒之心入矣。伤戒之心入,而后欲求不入三恶道,未所前闻也,故如来举为三藏之首也。外国重律,每寺立持律,月月相率说戒。说戒之日,终夜达晓,讽乎切教,以相维摄,犯律必弹,如鹰隼之逐鸟雀也。(《出三藏记集》卷11)戒是三学基础,所以戒律也是列为三藏之首位。
戒律在佛法中有如此重要地位,所以修学佛法就必须要严持戒律。如何才是持戒呢?道安法师说:
其解色以息淫,不在止冶容也。不欲以止窃,不在谨封藏也。解色则无情于外形,何计饰容与不饰乎?不欲则无心于珠玉,何须慢藏与缄滕乎?所谓无关而不可开,无约而不可解也。内揵既尔,外又毁容粗服,进退中规,非法不视,非时不餐,形如朽柱,心若漯灰,斯戒之谓也。(同上)要真正持戒,不仅是在外表上的剃发染衣,更为重要的是从内心着手,因为犯戒的根源是在内心。能够这样内外同时下手,也就不愧为持戒了。
佛陀制戒的目的是为了约束学佛者的身心,不造恶业,断除三恶道之因,以期获得增上生,直至究竟解脱。能确实依照世尊教导而行的,无不获得利益安乐。《鼻奈耶序》中说:
然世尊制戒,必有所因。六群比丘,生于贵族,攀龙附凤,虽贪出家,而豪心不尽,鄙悖之行,以成斯戒。二人得道,二人生天,二人堕龙。一入无择明,恃贵不节,自贻伊戚。向使中门家子,遇佛出学,虽不能一坐成道,何由如此之困乎?然此经是佛未制戒时,其人所犯,秽陋行多,既制之后,改之可贵(《大正藏》第24卷)
世尊制戒多因六群比丘而起,在这六个人当中,由于不同的因缘,有的得道解脱,有的生天,有的堕落到三恶道当中。关键在于佛制戒之后,能不能够悔改,能改还是非常可贵的。
佛教信徒有七众之分,七众各有不同的戒律,在家众不可以阅读出家众的戒律,沙弥不可以阅读比丘的戒律,这在佛教中是有严格规定的。道安认为,戒律中的广律是说明佛陀制戒的因缘,只有持十二头陀行的比丘才得以传授,其他比丘也是不能随意地观看。《鼻奈耶序》说:“天竺持律,不都通视,唯诸十二法人,坚明之士,乃开缄滕而共相授。”《鼻奈耶律》是《十诵律》广律,戒腊未满五年的比丘,不要把这部律传授给他。除了律藏之外,在其他经典当中,凡是涉及到出家戒律问题,都不允许在家人及未受具足戒的沙弥阅读。《增一阿含经序》中说:
凡诸学士,撰此二阿含,其中往往有律语,外国不通与沙弥、白衣共视也。而今已后,幸共护也,使与律同,此乃兹邦之急者也。斯谆谆之诲,幸勿藐藐听也。广见而不知护禁,乃是学士通中创也。《中本起》,康孟祥出,出大爱道品,乃不知是禁经比丘尼法,堪慊切直割而去之,此乃是大鄙可痛恨者也。此二经有力道士乃能见,当以着心焉。如其轻忽不以为意者,幸我同志,鸣鼓攻之可也。(《出三藏记集》卷9)
《中阿含经》、《增一阿含经》及《中本起经》,这三部经中由于涉及到出家禁戒,千万不要当成普通经典,让沙弥及在家人观看。
三藏中经藏多佛陀为弟子们说法,具有较强的文学性,读来琅琅上口,兴趣盎然;论藏表达的是深奥的佛教义理,具有很强的哲学论证;戒藏的文字最为烦琐而又枯燥无味。道安曾经从武遂法潜处获得一部戒本,觉得它“其言烦直,意常恨之”。等昙摩侍的戒本译出之后,道安发现两种戒本的内容大致相同,由此知道淡然无味才是真道味。戒法必须是佛亲自制定的,后人不可以己意创作,如觅历所出《五百戒比丘尼》及慧常从凉州得到的《五百戒》一卷,道安一则称之为“殊非圣人所制”,再则称“似人之所作,其义浅近”。《觅历所出比丘尼戒》一卷,被道安收录在《综理众经目录》的“疑经录”当中。道安说,疑经与佛经放在一起,无异于以沙糅金,因此要把它从佛经中剔除,以免“泾渭杂流,龙蛇并进”。对于这种非佛所制的戒律,道安加以严厉抨击,法汰、道林因为攻击觅历所出《五百戒比丘尼》,得到道安赞扬,称他们为扶持正法的栋梁。对待僧纯带来《比丘尼戒本》,则热切盼望得到弘扬,两种态度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