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修法,叫做真空观,这种观法就是让行者通过觉悟有与无等概念是由妄想产生的,这种妄想认为事物是独立、永恒的,从而放弃二元对立的思维习惯。苹果树开花了,我们尚没有看到苹果,因此我们可以说:"树上有花儿但没有苹果"。我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们没有从花中看到潜在的苹果。随着时间的推移,苹果会慢慢长出来的。
当我们观察一把椅子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木头,但是我们看不到树木、森林、木工以及我们自己的心。当我们就这件事情进行沉思的时候,我们可以从椅子中看到整个互相交织、互为缘起的宇宙。木头的存在揭示了树木的存在,树叶的存在揭示了太阳的存在。苹果花的存在暗示了苹果的存在。禅者可以从多中看到一,从一中看到多。甚至在他们看到椅子之前,他们就能从真实之心中看到椅子的存在。椅子不是孤立的。它存在于与宇宙中其它所有事物相互依存的关系中。它存在是因为有其它所有事物的存在。它若不存在,那么其它所有事物也就不存在。
每当我们使用"椅子"一词,或者当我们的心中形成了椅子的概念时,真实就会被一分为二。有椅子的存在就有其它一切非椅子的存在。这种分割既粗暴又荒谬。概念化之剑就是这样发生作用的,因为我们没有觉悟到椅子是由所有非椅子的因素构成的。既然所有非椅子的因素都存在于椅子当中,我们又怎能把它们分割开来呢?一个觉悟者当他观察椅子的时候,他可以真实地看到所有非椅子的因素,并且体悟到椅子是没有边界的,无始亦无终。
小时候你可能玩过万花筒。通过两个透镜和三面镜子,利用一些有色玻璃碎片,就可以产生出许多美好的图案。每次只要你微微移动一下手指,一个新的同样美好的图案就会出现。我们可以说每个图案都有一个开头和结尾,但是我们知道这其中的真相,透镜和有色玻璃它们的形状结构并没有生灭变化。这些千差万别的图案不宜用生灭观念来描述。同样地,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呼吸,对自己的生命及世界的无始无终进行禅观。这样做,我们就会明白,摆脱生死已经是垂手可得的了。
否定椅子的存在就是否定整个宇宙的存在。椅子存在了,就不能变成非存在,即便我们把它砍成碎片或者烧掉。如果我们可以成功地毁掉一把椅子,那我们就能够毁掉整个宇宙。终和始的概念与有和无的概念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例如,我们可以说从某一刻起一辆特殊的自行车开始有了、从某一刻开始它不再有了吗?假如我们说,从最后一个零件装上去的那一刻开始,自行车开始有了,这不就意味着我们不能说前一刻这个自行车只需再添一个部件了吗?当自行车坏了,不能再骑,为什么我们还称它为"破自行车"呢?当我们沉思自行车有和不再有的时候,我们会注意到,自行车不能够放在有和无、始和终等等范畴之内来思考。
印度诗人泰戈尔在他出生前是否存在?他死后是存在还是停止了存在?假如你接受了《华严经》互入的观念,或者靴襻物理学"互即"的观念,你就不能说曾经有一段时间泰戈尔不存在,甚至在他出生之前或死亡之后,也不能这样说。假如泰戈尔不存在,整个宇宙也就不存在,你和我都不能存在。并不是因为他出生了,泰戈尔才存在,并不是因为他死了,泰戈尔就不存在。
一天傍晚,我站在灵鹫山上,这时我看到了一幕非常美丽的落日,突然我发现释迦牟尼佛仍旧坐在那儿
年迈的伟大乞士
依然坐在灵鹫山上
凝视着美丽的夕阳
乔达摩,多么奇怪!
谁说优昙花每三千年开一次?
涨潮的声音
你会情不自禁地听到
假如你有一双专注的耳朵
我曾经听到好几位朋友,为自己不能生活在佛陀的时代而遗憾。我想,即使他们在街道上碰到了佛陀,他们未必能认出。不仅仅是泰戈尔和释迦牟尼佛是无始无终,我们大家也是一样。我在此,是因为你在彼。如果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不存在,其他人也就不可能存在。实相是不可能用有无、生死等等概念来界定的。"真空"一词可以用来描述实相,并且可以用来摧毁将我们拘禁和分裂开来的所有观念,以及人为制造真实的所有观念。只要心灵尚没有从先入之见中摆脱出来,我们就不可能契入实相。科学家们逐渐意识到,他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非概念性的悟境。科学语言开始带上了诗的象征性质。如今像"魅力"和"颜色"之类的词汇开始被用来描述粒子的特征,在宏观领域中,无法找到与它们相适应的概念配对物。
将来某一天,实相会通过超越所有概念化和度量方式来显示自己。